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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K01特約】從特朗普「美國優先」看美國未來的中東政策

回歸到特朗普的外交立場,他主張美國減少干預世界事務,走回較為孤立的路線,這讓大家在美國外交策略上提供了思考空間,而這也代表著近三十年美國在中東的外交失利,迫使美國走向鍾擺的另一邊。無可否認,特朗普的外交政策仍然模凌兩可,然而他的立場與現實主義學者所提倡的「境外平衡者」策略,孰多孰少有相似的地方。事實上,不少現實主義學者渴望此理論能夠重見天日,並認為特朗普會再次重新起用他們的方略。正如早前特朗普親自會晤冷戰時期的現實主義外交家季辛吉(Herry Kissinger),冀獲得他的背書,這事件擴大了現實主義者們的想像空間。

「美國優先」為特朗普在美國總統競選中,主張美國在世界舞台上獨善其身的口號。隨著本土思潮全球崛起,把注意力回歸至本地乃大勢所趨。除此背景外,坊間鮮有深討其在美國近代外交史上的意義,只是單純地解釋此一轉變的原因,為國內的右傾排外主義延伸至外交立場,當中並未能充分梳理此變的脈絡。

隨著大選臨近,特朗普與其敵對陣營互相指摘,其火藥味更無可避免地燃燒至雙方的外交政策上。於本周三,特朗普更稱現任總統奧巴馬為「ISIS的創建者」,其對峙狀況可見一斑。

其實,特朗普的「美國優先」外交並不一定是衝口而出的大放厥詞,他的外交理念是正在回應美國過去三十年外交政策。本文今次所探討的,是他的理念如何與現實主義(Realism)不謀而合:讓美國在中東上扮演著「境外平衡者」的被動角色。

在7月20日,特朗普向美國紐約時報大談他的外交方略,提出了數項觀點:敍利亞總統阿薩德(Bashar al-Assad)並不是首要打擊目標;美國不應再為盟友負擔龐大的軍費開支,盟友應自保而非搭美國的便車;美俄兩國應該和諧共處;在價觀上,他對推廣民主自由理念的價觀外交嗤之以鼻。這些觀點對美國過往與現在的中東政策,都有一定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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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外平衡者」:積極不干預的外交思維

再討論特朗普之前,先談現實主義者的國際觀。在他們眼中,國際是處於一種無政府狀態,並沒有至高無上壟斷的權力,最高權力的個體是擁有主權的國家。在這絕對權力真空的情況下,權力才是國家安全的最好保障。基於這個理由,國家生存之道只有自救及追逐相對權力,這使國家成為自身利益行動的理性行為者,而非理想道德主導著行為,做驅使他們不相信價值觀外交,即以推廣民主自由等崇高理念為對外干預行為作辯護。為了避免國與國之間引起衡突,最有利的做法是維持他們的勢力均衡(Balance of Power),令其中一方不會過強或者過弱,足以讓大家互相制衡。

基於勢力均衡原則下,衍生了「境外平衡」(Offshore Balancing)這一戰略觀。近年不少現實主義學者如萊恩(Christopher Layne)鼓吹美國應減少對外過分干預,取而代之則是讓美國成為「境外平衡者」。這個角色有點像十九世紀的英國:隔岸觀火,儘量不干預地區衡突,讓該區的國家自發地互相牽制,並迫使盟友自保,減少對本國的依賴。但是,當該區域的勢力均衡被打破,在出現一個足以與本國分庭抗禮的強權(Hegemony)之前,本國便先發制人,撥亂反正,以恢復國與國之間的均勢。另一情況則是,先讓國與國互相殘殺,等他們大傷元氣後,就來一個黃雀在後,收拾殘局,這又與美國在二戰時的情況相似。

特朗普的「美國優先」外交並不一定是衝口而出的大放厥詞,他的外交理念是正在回應美國過去三十年外交政策。(圖片來源 :CNN)

美國並非天生的世界警察

對身為世界警察的美國來,走向及被動的路線看似天方夜譚。然而,在近代歷史上,美國的外交取向並不是完全的干預主義。以美國在中東的政策為例,為了捍衛其在中東的石油資源利益及阻止蘇聯勢力擴張,在冷戰前期時,美國已經扮演著境外平衡者的角色,把護衛者角色留給英國,以保持中東地區穩定。當英國在1968年正式宣怖從海灣國家撤離後,美國便讓伊朗與沙地阿拉伯互相制衡。到了八十年代的列根主政時期,美國更資助時任伊拉克總統薩達姆(Saddam Hussein),對伊朗發動兩伊戰爭,讓中東兩大強權大動干戈,使該區不會出現一國獨大的情況。

然而,隨著冷戰結束,這種現實主義的外交思維漸漸落魄,更被自由主義/理想主義學派(Liberalism / Idealism)的外交思維取代。此和現實主義的目標(藉口)不同,一是視己為任重道遠的民主人權推手,二是把獨裁政權更替為民主政權。

這種思維,可見於主張「人道主義外交」的克林頓主義(Clintonism)。冷戰後,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摒棄「境外干衡者」的角色,在中東實行「雙重遏制」政策(Dual Containment),即除了讓兩伊互相牽制之外,更同時開始在沙地阿拉伯重駐陸軍及空軍。到了小布殊時期,更發動惡名昭彰的伊拉克戰爭,把伊拉克人民從薩達姆獨裁政權的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這一戰爭,打破了兩伊本身的勢力均衡,使區相繼地出現不少武裝叛亂分子 。直到伊斯蘭國及努斯拉陣線等等的出現,已經註定中東陷入覆水難收的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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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是時候返回正軌?

近年,不少現實主義學者主張美國返回正軌,重演「境外平衡者」的角色,減少干預中東的區衡突。著名現實主義國際關係學者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及沃爾特(Stephen Walt)在最新一期的的《外交事務》中出謀獻策,認為美國在中東事務上,有數項具體做法:在海灣地區上,由於暫時沒有一個強權壟斷該地區,因此美國應該撤回「雙重遏制」政策;在伊斯蘭國問題上,美國不應派遣地面部隊,充其量只提供武器,情報及軍事訓練,讓地區盟友自己解決;在敍利亞前途上,美國可讓俄羅斯作主導,並且不要強硬的要求阿薩德下台,因為一個團結的敍利亞對美國更為有利;對伊朗上,美國應該與其保持良好關係,對伊朗發展核武一事上留有談判餘地,除了日後可寄望伊朗制衡中東地區的潛在強權外,更加避免其與中國靠攏,這做法才最合乎美國利益。

為何美國應該在中東事務上扮演「境外平衡者」呢?在地理上,相比起北非與歐洲,伊斯蘭國對美國並不構成直接威脅。就算是伊斯蘭恐怖主義在美國逐漸枱頭,這並不是單靠軍事行動就可以解決到的問題。過分干預中東更會適得其反,反而激起該區民族主義或是國的極端思潮。再者,中東暫時並沒有足以與美國對抗的大國,因此沒有干預的必要。最重要的是,撤回駐兵對美國來更能節省國家財政負擔,可以把財力集中在自身的科技與經濟等等的相對優勢上發展。

有些人可能會質疑此做法,提出美國走向被動的孤立路線等同於「美國淡出世界舞台,令美國影響力下降」等等的濫調。然而,再制定外交政策時,應抱著「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思維。以美國目前的情況來,收放自如方為上策。正如中國在九十年代行「韜光養晦」策略一樣,在低調之下一樣能迎頭趕上,後來更成為舉足輕重的強權之一。

 特朗普親自會晤冷戰時期的現實主義外交家季辛吉,冀獲得他的背書( 圖片來源 : Washington Post )

回歸到特朗普的外交立場,他主張美國減少干預世界事務,走回較為孤立的路線,這讓大家在美國外交策略上提供了思考空間,而這也代表著近三十年美國在中東的外交失利,迫使美國走向鍾擺的另一邊。無可否認,特朗普的外交政策仍然模凌兩可,然而他的立場與現實主義學者所提倡的「境外平衡者」策略,孰多孰少有相似的地方。事實上,不少現實主義學者渴望此理論能重見天日,並認為特朗普會再次重新起用他們的方略。正如早前特朗普親自會晤冷戰時期的現實主義外交家季辛吉(Herry Kissinger),冀獲得他的背書,這事件擴大了現實主義者們的想像空間。

就今天而言,「境外平衡者」是一種激進的戰略,畢竟對華盛頓精英來說這是政治不正確的。但此現實主義思維,從前的確為美國順利渡過不少個年頭。

(原文刊於HK01,作者孫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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