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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早報特約】美國國家本質反擊戰 —《我們是誰?美國國家認同的挑戰》書評

距離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不足兩年,民主黨和不少自由派人物已悉數宣布參選,勢要阻止在他們心目中減稅濟富、煽動種族仇恨的現任總統特朗普連任。民主黨人和自由派傳媒兩年多來的嚴詞攻擊及狙擊行動,對特朗普絲毫無損,重讀已故美國保守派政治學者亨廷頓(Samuel Huntington)遺作《我們是誰?美國國家認同的挑戰》(Who Are We? The Challenges to America’s National Identity),其實早在二十世紀末,亨廷頓已預言有日會有特朗普這類人物抬頭,捍衛被不斷削弱的白人文化及傳統價值信條。

 

距離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不足兩年,民主黨包括拜登(Joe Biden)、桑德斯(Bernie Sanders)、沃倫(Elizabeth Warren)和不少自由派人物已悉數宣布參選,勢要阻止在他們心目中減稅濟富、煽動種族仇恨的現任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連任。特朗普上任至今,言論及外交內政被受爭議,幾乎每日都惹來民主黨人炮轟,不計在推翻奧巴馬醫改(Obamacare)一役失手外,大部份時間均獲共和黨人支持,民意基礎亦未見動搖,如今外界更估計特朗普連任機會頗高。民主黨人和自由派傳媒兩年多來的嚴詞攻擊及狙擊行動,對特朗普絲毫無損,重讀已故美國保守派政治學者亨廷頓(Samuel Huntington)遺作《我們是誰?美國國家認同的挑戰》(Who Are We? The Challenges to America’s National Identity,下稱《我們是誰》),其實早在二十世紀末,亨廷頓已預言有日會有特朗普這類人物抬頭,捍衛被不斷削弱的白人文化及傳統價值信條。

 

亨氏眼中的美國公民身份的源流——信奉基督新教的盎格魯‧薩克森裔歐洲白人

《我們是誰》成書於2004年,正值美國經歷九一一恐襲後,美國民眾愛國情緒高漲,民意普遍先後支持時任總統喬治布殊(George W. Bush)揮軍阿富汗和伊拉克,捉拿九一一頭號嫌疑犯拉登(Osama bin Laden)和推翻支持他的政權(伊拉克擁有大殺傷力武器,後來被證實為子虛烏後,屬後話),觸發亨廷頓從這波久違了的愛國情緒出發,追尋美國公民身份的演變。亨廷頓把時鐘撥回十七世紀,英格蘭清教徒(Puritans)為首的基督新教教徒,遠渡大西洋到美洲大陸實踐他們的基督信仰開始,慢慢把宗教自由、人權、平等、保護私有產權之類概念,化為美國開國元勛之一傑弗遜(Thomas Jefferson)所指的美國價值信條(American Creed)。由於這批開墾北美大陸的歐洲先驅者,大多是來自英倫三島、說英語並信奉基督新教,亨廷頓定義這批人為美國建國的核心族群,他們的價值觀是美國文化的主體。

美國經歷九一一恐襲後,國內民眾愛國情緒高漲,觸發了亨廷頓以這波愛國情緒出發,追尋美國公民身份的演變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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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文化載體,價值站不住腳

亨廷頓眼中的文化載體,隨着二戰後大批東南歐、亞洲及拉美移民定居美國,加上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出現民權運動,盎格魯-薩克森裔歐洲白人的種族特性逐漸消失。同一時間,文化相對論(cultural relativism)、多元文化論(multiculturalism)等左翼觀念在歐美知識份子間抬頭,本身以南部保守派基層白人為票倉的民主黨,為了吸納在民權運動中得益的非裔選票,開始在政策和選舉中加入平權元素,到今日已發展至吸納拉美裔及亞裔、性小眾和其他少數社群,高舉包容和平權,簡單來說就是削弱保守派白人或基層白人群眾基礎的既得利益。亨廷頓指出,隨着拉美裔及亞裔人口不斷湧入,而且他們與原居地仍保持文化鈕帶,令「基督新教-英語-盎格魯‧薩克森裔」的美國文化載體地位被動搖,沒法再同化新移民。亨廷頓認定,單調靠自由平等和民主憲政等意識形態價值連繫美國各個社群,力量不足以長久維持美國公民一致的身份認同,唯有以「基督新教-英語-盎格魯‧薩克森裔」這個美國建國早期一代發展出來的文化為軸,才可以成功維繫美國人。

 

亨氏嚮往法式公民建構

在自由派眼中,亨廷頓以歐洲白人文化為基礎定義美國文化及國家價值,與白人優越、歧視少數族裔及新移民無異,亦是近年民主共和兩黨政治文宣取態的最大分野。放緒美國以外,上述亨廷頓的同化論,正是法國公民建構的基礎。法國的公民身份起源與大革命同年的《人權及公民權宣言》(Déclaration des droits de l’homme et du citoyen de 1789),到1905年加入政教分離(laïcité)原則,不論膚色都只會強調其法國公民身份,每名公民的地位平等,而且所有公民不得在公眾地方,展露與宗教有關的標示(在2011年立法嚴格執行)。即使在現實中,非白人公民在法國社會被歧視的事件仍然發生,相對強調膚色、族裔或原居地身份的美國社會,法國社會較容易維繫公民價值,關鍵是早已透過白紙黑字的法律,鞏固白人主流社群發展出來的公民價值,及後的移民同樣擁護並嘗試融入(現代的反猶情緒同樣源自法國,換個角度,可見法國極為着重民眾是否真正融入社會和擁護法國公民價值)。即使亨廷頓沒有點名法國,但他在字裡行間,對這種同化移民的國策極為欣賞。

亨廷頓對法國同化移民的國策極為欣賞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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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制度有利白人長期鬥爭

民主共和兩黨的選舉策略,緊隨美國的人口結構變化,結果兩黨的溫和派人物數量急跌,合作空間大減,兩黨的選舉候選人輕易在人口分布有利兩黨選情的選區勝出。由於現存選區劃分有利共和黨(2016年特朗普在決定結果的選舉人票數目以77票之差壓倒希拉莉(Hillary Clinton),但普選票少約280萬張),以保守派或基層白人為選民基礎的共和黨,具備大部份時間最少控制眾議院的條件,換言之保守或基層白人有力在現存美國的政治制度上作長期鬥爭。即使特朗普在2020年未能連任,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眾議院前議長瑞安(Paul Ryan)、佛羅里達州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均有力擔任保守派或基層白人的代言人,參選總統。反觀民主黨一方,族群人口及意識形態基礎日漸分散,越來越難有單一候選人代表大部份民主黨選民基礎,勢令時間站在保守或基層白人一方。

在《我們是誰》的文末,亨廷頓預言將會有人挺身捍衛上述失陷的白人文化及傳統價值,結果在成書十二年後成真。這究竟是亨廷頓一針見血的預言,還是僅是共和黨選戰幕僚自我實踐他的預言?筆者的看法是,一國的文化價值觀在可界定和不可界定之間,如同電子的軌跡,似有還無,似無還有,縱使觸不到,也捉不到,但在某個時空,你總會憑感覺和經驗,總括到一些概念和現象。由《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到《我們是誰》,縱使亨廷頓的立論存有謬誤,但他總算開創了這道視角,補足了一般社會科學理論機械化了解人類社會這個先天不足。

 

(原文刊於聯合早報,作者郭耀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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