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而言,雖然有意藉著調解伊斯蘭世界爭端一途在國際間擺脫負面形象,但內外交困,加上國際形勢急劇轉變,巴基斯坦的核武未能為它在伊斯蘭世界建立更大的影響力的和話語權。
對於上任一年後歷史問題喀什米爾再度爆發爭議,巴基斯坦總理伊姆蘭.汗表示「世界對它(喀什米爾)的關注正在增加」,並認為國際社會未有再以「愛理不理的(lukewarm)」態度視之,自己居功至偉。事實上,巴基斯坦對喀什米爾問題不斷發聲,除了是與自身息息相關的領土問題,也是當局爭取更大伊斯蘭世界話語權的又一次嘗試--可別忘記,喀什米爾地區有超過六百萬穆斯林人口。然而,在巴基斯坦綜合國力無論軟硬實力比起同儕均不濟,而且曾經的地緣政治優勢不再的現況下,要達成心願恐怕是緣木求魚。
不似其他伊斯蘭大國如沙特阿拉伯、伊朗、土耳其等在施加自身影響力時往往會直接(如土耳其在敘利亞內戰中出支持反對派對抗巴沙爾政權)或間接(如沙特和伊朗在也門進行代理人戰爭)引起/延長衝突,巴基斯坦則反其道而行,以調解者的角色彰顯手段。例如美國與塔利班和談,巴基斯坦就從中斡旋,希望藉此讓阿富汗繼續由親巴勢力掌權;又如沙特和伊朗爭奪中東領域地位一事上,伊姆蘭.汗就曾在訪問中表示「我們在沙特和伊朗之間作出的調停從未停止,雖然進展緩慢,但我們正在朝此方向努力」,顯示巴基斯坦極力避免兩者爆發衝突、建立中立形象。然而,巴基斯坦嘗試以此方式介入伊斯蘭事務,繼而問鼎強權地位的如意算盤卻恐怕難以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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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而且確,巴基斯坦作為唯一擁有核武的伊斯蘭國家,有此野心絕對能夠理解,但其憑藉亦僅限於此。國際社會長久以來都十分擔心巴基斯坦擁有的核武會流到民間武裝組織手上,而且被巴國政府禁止的超過七十個恐怖組織中不少仍在當地正在運作,反映了伊斯蘭堡的管治一直都在「失敗國家」、「流氓國家」邊緣徘徊。巴基斯坦不能長期實施全國封城以應對肺炎疫情亦反映了巴基斯坦國內經濟困境,因為相關舉措會令巴國經濟停頓,是不能承受的後果;用巴國中央銀行行長的話來形容,全國封城是「有錢國家的奢華(luxury of the rich)」。足見深受各種問題困擾的巴國根本自顧不暇,希望爭取更多伊斯蘭世界話語權,是理想大於實際。
再者,巴基斯坦對穆斯林來說,無論是“面子”還是“裏子”的號召力均十分有限。論西方屬意的溫和形象,巴基斯坦不如印尼、馬來西亞;論宗教内的代表性,則不如伊朗(綜合國力最強什葉派國家)、沙特(坐擁两座聖城);論國際影響力,不及沙特、土耳其;論魅力,又沒有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埃及納塞爾將軍(Nasser)一類人物。尤有甚者,巴基斯坦未能成功游說伊斯蘭合作組織(OIC)在喀什米爾爭議上支持自己;沙地更甚至在印巴關係惡化之際要求巴國償還貸款,令巴國需要派軍方高層前往當地與當局商討,醜態盡出。巴基斯坦國家經濟的落後,與一眾產油伊斯蘭國家相比,連最簡單直接的「金錢外交」未能做到,可見巴基斯坦實在難以服眾、難以拉攏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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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大的問題是巴基斯坦的地緣政治優勢正逐步變成負擔。由於巴基斯坦是少數承認塔利班政權的政府,加上因為不少塔利班初期成員都在巴基斯坦接受教育等歷史原因,與塔利班的良好關係令巴基斯坦在美國與塔利班和談、從阿富汗撤軍等事上一度如魚得水。但隨著美國將應對中國視之為首要任務,美國對巴基斯坦的關注已有所消退。而在中美角力之中,巴基斯坦傾向中國的取態--是與中國關係最緊密的國家、北京的「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則令巴基斯坦陷入另一困境。即使沒有肺炎疫情、中美角力等問題,中巴經濟走廊此一「一帶一路」旗艦項目實際上完成的目標其實遠遜預期。根據戰略與國際研究所(CSIS)的數字,中巴經濟走廊一百二十二個項目中只有三十二個已經完成;即使把進行中的項目計算在內,仍有過半並未動工。換句話說,借中巴經濟走廊將巴基斯坦打造成南亞區內航運重地、在2020年大幅改善社經情況的願景早已遠去,只遺下近五十億元的債務。
總的而言,雖然有意藉著調解伊斯蘭世界爭端一途在國際間擺脫負面形象,但內外交困,加上國際形勢急劇轉變,巴基斯坦的核武未能為它在伊斯蘭世界建立更大的影響力的和話語權。
(原文刊於聯合早報,作者朱啓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