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內外層面,哈瑪斯與法塔赫都存在難以解決的分歧。巴政府欲魚與熊掌兼得,但事實是討好以色列和實現民族團結是不能並存。要結束分裂,相對上巴政府有更大的行動空間,在關鍵時刻,不要浪費舉國對「世紀方案」的怒火。
1 月 28 日,特朗普公布嚴重傾斜以色列的以巴「世紀方案」,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兼法塔赫主席阿巴斯旋即邀請各派於拉姆安拉召開緊急會議,共商對策。哈馬斯亦有派員出席,其政治局領導人哈尼亞也透過電話參與。會議強調,各派急須聯合,實踐政治行動,以對抗美國及以色列。有參與者表示,會議帶來正面成果。這次衝擊,令巴勒斯坦各派大和解再現曙光,然而持續多年的內部矛盾,的確不易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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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派和解 談何容易
法塔赫和哈碼斯在立場上最顯然的分別,就是對《奧斯陸協議》的態度。1993 年簽署協議後,以法塔赫主導的巴勒斯坦自治政府誕生,並繼續與以色列談判未解決的問題,包括獨立建國及耶路撤冷地位。眾所周知,與法塔赫相反,哈瑪斯反對與以色列談判,近日哈瑪斯更堅持巴政府必須摒棄《奧斯陸協議》,雙方才有合作空間。另外,在「方案」出爐後,哈瑪斯要求巴政府立即取消與以色列長久以來的安全合作。為防止激進分子如哈瑪斯成員參與西岸的大型示威,以巴政府在此方面緊密協調,互相分享情報及警察機關合作。巴政府深知此舉為人詬病,因此曾多次決定終止此合作關係,但迄今仍未實行。縱使阿巴斯在 2 月 1 日的阿拉伯國家聯盟峰會上揚言將切斷與以色列的安全合作關係,但兩日後卻自我推翻。阿巴斯反口覆舌,難展現決心。更重要的是,哈瑪斯政治局前領導人馬夏爾早前也要求阿巴斯立即釋放在西岸的哈瑪斯政治犯,以表達合作的誠意。若阿巴斯依舊葉公好龍,無視以上爭議,兩派和解只會是南柯一夢。
加上,巴政府久未舉行選舉,缺乏民意授權,政權認受性早受到挑戰,人民對政府失去信心。在 2007 年雙方自成一隅後,從此再沒有選舉。近十三年來,兩派偶爾達成和解,但都胎死腹中。最近期的有 2017 年 10 月達成的「開羅協議」,重點之一是要籌組臨時政府及舉行大選。可是,翌年 3 月在加薩地帶發生暗殺巴政府時任總理哈馬達拉未遂事件,雖來龍去脈未明,但已使協議破裂。
事實上,雙方各有盤算,未有誠意推行大選。阿巴斯一直以拖延大選的手段,擺脫民意低落的困境。上月,哈瑪斯譴責阿巴斯一直對大選呼聲置若罔聞。阿巴斯此舉,大概是為了等待民意此消彼長。根據巴勒斯坦政策和調查中心的民意調查,2018 年 12 月分別有 49 % 及 42% 受訪者支持哈尼亞和阿巴斯成為總統,但在 2019 年 12 月,哈尼亞只有 44 % 支持率,阿巴斯的支持率則升至 49 %。此變化或歸因於巴政府對加薩地帶實施經濟制裁有關,令哈瑪斯難以管治,削弱其民意。此外,哈瑪斯堅持耶路撒冷必須納入選區範圍,除了為貫撤主張,更深知自己變得弱勢,未有信心大勝,無所適從下,讓膠著狀態持續。面對兩派傾軋,人民對他們失去信心與耐性,令團結變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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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派衝突不僅是雙方的事
兩派相爭,背後也受外力因素影響。「世紀方案」公布後,與哈瑪斯較多互動的國家,就是土耳其。2 月 1 日,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在伊斯坦堡接見來訪的哈尼亞,並重申支持巴勒斯坦,反對「世紀方案」,又抨擊阿拉伯國家選擇沉默。土耳其如此活躍,如同之前美國宣布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時般,比其他阿拉伯國家更進取,以證明自身在以巴衝突上有話語權。因此,土耳其自然地令親法塔赫的埃及不滿。埃及一直為兩派相爭扮演著協調者角色,阿巴斯也視埃及總統塞西為重要的中間人。站在巴政府立場,埃及在談判過程中傾向削弱哈瑪斯的利益,2017 年「開羅協議」便是明證。此說明了埃及的外交政策側重對付周邊穆斯林兄弟會及相關組織,哈瑪斯便是之一,故於塞西視 2011 年策動「阿拉伯之春」的穆斯林兄弟會為國內威脅,欲除之而後快。在埃及眼中,親哈瑪斯的土耳其也是敵人。
哈瑪斯親伊朗態度也惹來埃及不滿,因阿拉伯國家聯盟(包括沙地阿拉伯、阿聯酋、埃及)大多視伊朗為區域威脅。年初發生「暗殺蘇萊曼尼事件」後,哈利亞自 2012 年後首次到訪伊朗,參與蘇萊曼尼的喪禮。哈利亞此行除了為獲得伊朗的財政和軍事支持外,亦冀與伊朗建立緊密關係,對付共同敵人以色列。哈瑪斯此傾向,與不想介入伊朗危機的阿巴斯相反。另外,日前埃及亦開腔警告哈瑪斯勿與伊朗走得太近。由此可見,外力因素也令以巴和平更加複雜。
無論在內外層面,哈瑪斯與法塔赫都存在難以解決的分歧。巴政府欲魚與熊掌兼得,但事實是討好以色列和實現民族團結是不能並存。要結束分裂,相對上巴政府有更大的行動空間,在關鍵時刻,不要浪費舉國對「世紀方案」的怒火。
(原文刊於信報,作者孫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