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今年六月, 法德之間已經達成所謂的《梅塞堡宣言》(Meseberg Declaration),期望在2021年開始設立歐元區共同預算,以根本性地解決歐盟再一次出現類同零八年歐債危機延綿八年尾大不掉的困境。在意大利民粹政府剛提交了一個異想天開,一邊減稅一邊增加公共開支派糖,將政黨利益放在國家以及歐元區長遠財政健康之前的預算之後,維持歐元區穩定這個問題更顯得迫切。在英國脫歐大局已定,難民危機又暫告一段落後,歐盟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完善歐盟財政管理上。
當倫敦依然在為脫歐蹉跎歲月,首相文翠珊每次有重大談判時刻内部都有逼宮消息傳出的時候,歐洲大陸的領導者們已經向前望,往更深入整合,以修正歐盟以及歐元區設計上漏洞的方向前進。
上周末藉一次大戰紀念周日向德國國會致辭的法國總統馬克龍,號召德法帶領歐洲超越狹隘的民族主義,“開展新篇章” ,為周一法德兩國向由歐盟其他國家部長組成的歐盟理事會提交設立歐元區共同預算的提案造勢。歐元區的穩定不能單靠成員國之間的自律去維繫,這是法德從零八年危機中學到的寶貴一課。
其實,在今年六月, 法德之間已經達成所謂的《梅塞堡宣言》(Meseberg Declaration),期望在2021年開始設立歐元區共同預算,以根本性地解決歐盟再一次出現類同零八年歐債危機延綿八年尾大不掉的困境。在意大利民粹政府剛提交了一個異想天開,一邊減稅一邊增加公共開支派糖,將政黨利益放在國家以及歐元區長遠財政健康之前的預算之後,維持歐元區穩定這個問題更顯得迫切。在英國脫歐大局已定,難民危機又暫告一段落後,歐盟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完善歐盟財政管理上。

[adrotate group=”3″]
歐元區經濟命門:財政政策
1989年,作爲歐洲貨幣聯盟藍圖的《蒂羅爾報告》(The Delors Report)中附錄了一篇由比利時經濟學家,歐洲貨幣機構(European Monetary Institute,即歐洲央行前身)主席Alexandre Lamfalussy的論文,當中提及到僅有貨幣政策整合,任由各成員國在財政政策上各自爲政並不恰當,歐盟應考慮成立“社區財政政策”(Community-wide fiscal policy)支援單一貨幣。
遺憾的是,這一點當時未獲得足夠的重視:當時剛剛統一不久的德國,由於馬克依然强勢而並無動力去改變歐洲整合的路向,認爲歐洲各國只需要足夠自律去實行嚴謹的財政紀律即可;而認同歐洲需要穩定貨幣的法國不反對此一立場之餘,密特朗政府亦只有限度地提議一個由所有成員國集體管治,而非以歐盟機構為中心的汎歐洲經濟政策合作。最終在1992年簽訂的馬城條約(Treaty of Maastricht) 完全回避了Lamfalussy的警告而僅僅加入了過度赤字調控程序(Excessive Deficit Procedure),亦即今日歐盟經濟調控的關鍵法案《經濟穩定與增長協定》(Stability and Growth Pact) 對於歐盟宏觀經濟的主要管治機制,内容除了硬性規定成員國財政赤字必須在國民生產總值3%以下,並且將按人口比例由成員國投票授權以歐委會制裁之外,並無任何歐盟層面上的轉移性財政政策被付諸實行。歐盟最終在零八年金融風暴親嘗苦果;
由於作為一個經濟政治實體,整個歐盟依賴成員國提供的預算少得可憐,完全屬於歐盟調配的歐盟預算在今年僅等於1600億歐羅,約等於歐盟成員國 1% 的國民生產總值。
歐盟根本不可能猶如美國聯邦政府一樣,在州府(成員國)發生債務危機之時提供財政上的支援。而且,過度赤字調控程序需要靠人口比例投票通過方可以實施制裁,在違約大國們(實際上,頭兩個違反EDP法則的正是法德兩國,第三個就是意大利)的反對下,制裁不通過是常事,EDP不過是裝飾品。零八年的歐債危機,正是長久以來歐盟無力限制歐元使用國從歐羅統一利率政策下得以低於實際風險評估的價格大幅舉債,讓加入歐元區時經濟落後於北歐的南歐國家釀成經濟泡沫並爆破的後果。而缺乏歐盟中央財政再分配政策支援的後果,則讓這一場浩劫升級成一場長達八年的災禍;各國僅能各自為戰,以一定程度上矯枉過正的緊縮政策大幅削減公共開支,為今日的民粹浪潮定下了根基。

[adrotate group=”3″]
政治瓶頸依然存在 説服財政鷹派低頭殊不容易
然而,周一法德向歐盟其他財政部長所提交的建議書提及的預算規模卻“務實”得令人不禁有點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根據德國商報的報道指出,法國財政部長Bruno Le Maire在德國方面的壓力下接受了將預算初始規模定在200-250億歐羅左右。
雖然作爲一個劃時代的改革,尤其象徵意義— 但這和馬卡龍去年在巴黎索邦大學的演講中提到,足以為全歐盟提供發展資金以及緊急援助,即起碼達到相等於歐元區GDP數個百分點的規模,相差甚遠。雖然有已經宣佈不再爭取連任,在任期結束後退出政壇,準備在餘下任期内為歐盟整合最後一搏的德國總理默克爾相助,德國政壇骨子裏對於“劫富濟貧”,用德國稅金支援歐盟其他國家的想法依舊帶有疑心。
而且,提案在歐盟理事會中亦必須説服由丹麥,芬蘭,荷蘭,瑞典,愛爾蘭,立陶宛,愛沙尼亞以及拉脫維亞所組成的新”漢莎聯盟“(Hanseatic League, 取其十四世紀的前身)這個由歐盟富國組成,和德國保守派同樣對於直接財政轉移頗有抗拒的群組,然後經歐洲議會表決,再由歐盟全體成員通過修改歐盟條約,方可成事。歐盟各國未來上半年的焦點必定是明年五月的歐洲議會大選—-這場將同時選出新任歐洲執委會主席和内閣的選舉,或許會為帶領前進黨參與首次歐洲選舉的馬克龍帶來好消息,改革的成敗,不急於一時。歐元區的改革,遠非一朝一夕可完備的事,在新的執委會上任前先發表草案藉明年各黨團的拉票活動為其支持度添磚加瓦,亦未嘗不可。
積極地想讓法國重新擔當起歐洲領導者身份的馬克龍,讓歐盟整合過程在“定海神針”默克爾漸漸淡出之後維持了活力。作爲夾在中美之間的第三極,歐盟可能是最有潛力重新改善自身的政體。
(原文刊於信報,作者尹子軒)
假如對以上有興趣,你可能會希望知道更多:
”歐洲需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後美國霸權時代的歐盟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