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括來說,庫什納和穆罕默德單刀直入,強迫法塔赫當局接受這項世紀政治交易,固然是基於赤裸裸的政治現實──根本沒有國家有能力阻止以色列的獨自行動,另一方面就是客觀上對遜尼派阿拉伯國家也是一種解脫,不用再被陳舊且現時看不到將來可改變的巴勒斯坦問題,妨礙加強與美以合作,阻止伊朗的野心。沒有思想包袱,便可更盡、更心狠手辣,人生如是,政治又何嘗不是?
要理解敢於視巴勒斯坦人訴求如無物的背後原因,可從這個方案的主要設計師──特朗普女婿兼白宮高級顧問庫什納(Jared Kushner),以及跟他關係密切的沙地王儲穆罕默德(Mohammad bin Salman)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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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決策沒歷史包袱
庫什納自出任白宮高級顧問以來,便獲特朗普委任草擬新的以巴和平方案。《紐約時報》在2017年12月曾報道,庫什納與穆罕默德關係密切,二人同樣有份負責外交政策,也都沒有外交的資歷,但理念一致,就是不願意被過去的歷史恩怨糾纏。
是次方案面世後,庫什納接連在傳媒訪問中一方面堅稱這是現實中最可行的方案,另一方面亦警告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假如不接受方案便要閉嘴,態度同樣強硬,與以往美國的斡旋代表完全不同。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CEIP)高級研究員米勒(Aaron David Miller)曾經代表美國擔任以巴談判代表二十多年,他向傳媒透露庫什納撰寫方案時曾諮詢過他的意見,期間庫什納表明不會糾結於以巴衝突的歷史,故此認為庫什納構思的方案只是空中樓閣。
庫什納和穆罕默德的成長期間,沒有經歷過阿拉伯國家聯手出兵圍剿以色列,支援巴勒斯坦的阿拉伯民族主義(或稱泛阿拉伯主義)年代。以色列在美國背後扶助下,逐一擊倒四周的阿拉伯國家,這種一度掀起阿拉伯國家合併潮的思想,在中東早已褪色。再者,由於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之間實力太懸殊,而以色列旁邊的埃及、敍利亞、約旦和遜尼派伊斯蘭教龍頭沙地早已放棄與以軍對戰,故此巴勒斯坦在庫什納和穆罕默德眼中,在政治上可說是一塊沒有價值的土地,甚至妨礙阿拉伯國家改善與以色列及美國的關係。
沙地的官方立場一向站在巴勒斯坦一方,與以色列沒有邦交,但隨着穆罕默德逐漸接收父親、國王薩勒曼(Salman)權力後,該國已陸續在不同渠道與以色列建立非正式外交關係,當中穆罕默德與庫什納的私人關係,大致早見於特朗普於2016年競選總統期間。
沙地銳意拉近與以色列的距離,最大的誘因是透過與以色列合作,對抗伊朗及其什葉派民兵在中東的影響力。方案公布後,沙地外交部隨即感謝特朗普的努力,並鼓勵以巴雙方在美國斡旋下談判,意味該國婉轉地接受庫什納所設計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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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比人強 小國焗住跟
阿聯酋、巴林和阿曼的駐美國大使,當日應邀出席特朗普和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為公布方案而設的聯合記者會,事後阿聯酋稱以巴應以該方案為基礎,重返談判桌。方案容許以色列吞併從約旦手上奪得的土地,約旦只是發聲明形容方案會誘發以色列單方面行動,令整體局勢更危險,但往後約旦方面沒有跟進行動。除了土耳其清晰表明反對外,與美國關係大致良好的中東國家幾乎默許這個方案,原因同樣來自散布於區內的親伊朗民兵勢力威脅。假如她們一直維持真心支持所有巴勒斯坦實質立國的訴求,放棄改善與以色列的關係,單打獨鬥或更加難以抵擋親伊朗民兵的滲透力量。庫什納看在眼裏,自然更加有條件在方案中逼阿巴斯入死角,以避免巴勒斯坦更加被阿拉伯世界遺棄為名,威脅法塔赫當局接受方案。
總括來說,庫什納和穆罕默德單刀直入,強迫法塔赫當局接受這項世紀政治交易,固然是基於赤裸裸的政治現實──根本沒有國家有能力阻止以色列的獨自行動,另一方面就是客觀上對遜尼派阿拉伯國家也是一種解脫,不用再被陳舊且現時看不到將來可改變的巴勒斯坦問題,妨礙加強與美以合作,阻止伊朗的野心。沒有思想包袱,便可更盡、更心狠手辣,人生如是,政治又何嘗不是?
(原文刊於信報,作者郭耀斌)